《大西洋月刊》|美国孤立中国的“冷战”计划注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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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月刊》|美国孤立中国的“冷战”计划注定失败
作者:尤里·弗里德曼(Uri Friedman)
译者:查雯
法意导言
中美关系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曾经友好而富有建设性的中美关系在频发的摩擦和攻讦中岌岌可危,“新冷战”等极端主张甚嚣尘上。《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特约撰稿人尤里·弗里德曼(Uri Friedman)2月17日发表文章《美国孤立中国的“冷战”计划注定失败》(America is Alone in Its Cold War With China),提及近期英国、欧盟、法国不顾美国的强烈反对允许华为参与本国5G网络建设,指出美国在5G通信技术上的短板加深了盟友对中国力量的依赖;举出菲律宾于今年2月11日决定终止《来防部队协议》(VEA)一事,证明盟友们亦对美国的防务安全承诺疑虑重重。特朗普总统本人时而做出的“背信弃义”之举、对中国领导人的赞扬以及对菲律宾举动的满不在乎,也在印证盟友们的判断:其本人只是想扭转本国对华贸易劣势,而并未把中国视作地缘战略意义上的超级大国。加上特朗普政府内部在是否需要抗衡中国规模巨大的海外投资方面并未达成一致;2020美国总统大选在即,美国的外交政策又几乎总是随着总统换届而变——崛起的中国在世界经济政治舞台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明目张胆的孤立政策注定会失败。
本文作者尤里·弗里德曼(Uri Friedman)
在美中就本世纪全球领导地位展开的竞争中,美国似乎志在必得。但它正面临一个大难题:尽管华盛顿已经建立全球盟友网络,它仍然无法说服盟友们在“大国竞争”中与自己同心协力,孤立遏制中国。
美国官员发现他们很难让盟友相信,美国是一个可靠的伙伴,有能力替代中国供应各国所需,即投靠华盛顿的好处超过疏远北京的风险。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美国总统本人传达出的信息自相矛盾:众所周知,他向来不重视对盟友的承诺;在中美贸易战的当下却又经常表达对中国主席的钦慕。
盟友们疑虑重重,相应后果在最近几周尤其明显:美国最亲密的盟友(英国)和世界上最亲美的国家之一(菲律宾)都已郑重宣告,“我们并未受到严重不利影响,谢谢”。
这些美国盟友拒绝追随美国的举动不仅树立了妥善处理大国角力的范式,同时也表明,在国际关系交错复杂、中国实力强大成就瞩目的当今,它们不会再加入美国为首的联盟并帮助重塑冷战式的两极格局。美国如果执意重塑两极对立,只会陷入孤立的境地。对美国而言,避免“众叛亲离”、拉拢盟友继续统一战线的唯一方法,便是提出令人信服的替代中国力量的方案。
今年1月下旬反美中冷战的势头得到增强,标志性事件是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宣布允许中国公司华为参与本国下一代5G网络建设。
里昂·尼尔(Leon Neal)/ 盖蒂图片社(Getty)/ 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
这是对美国的当头一棒——美国官员已经花费数月游说英国全面禁用华为,声称华为公司与中国政府存在某种关联并会对英国国家安全造成威胁。据报道,为了达成目的,特朗普政府甚至与英国共享机密情报,试图证明华为可能从事间谍活动并干预外国网络,尽管华为对此予以否认。
最终,英国实施了折中策略:它没有效仿美国 、澳大利亚和日本完全禁止华为的做法,但只会在本国5G通信网络的非敏感部分采用华为的设备技术。
众所周知,英国与美国关系特殊,连英国脱欧都没能破坏两国的信息共享与贸易对话机制,英国此举因此大大增进了美国其他盟友的信心。欧盟和法国迅速披露了类似计划,德国似乎也打定主意实施相同行动。印度 、韩国等其他盟友无疑也在密切关注。
对于这些国家而言,华为公司是全球5G市场的龙头企业,并且基于中国政府的补贴愿意提供最优惠的价格,与华为合作的好处货真价实且显而易见,相应的代价即便真实存在却仍十分模糊。正如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所言 :“按照常理,号召抵制某品牌者要想让反对有效,至少应当指明可行的替代品,不是吗?”
美国司法部长威廉·巴尔(William Barr)已经认识到美国没有向盟友展现出提供“适应市场的华为替代品”的能力,故提议美国政府尽快收购华为在欧洲的对手公司——诺基亚或爱立信的控股权,以为抵制华为倡议提供物质基础。
不过威廉·巴尔(William Barr)还承认,特朗普政府对华为不满,原因不限于华为造成了安全隐患,本质上是美国忌惮华为背后的中国试图与之争夺未来数字经济基石的控制权,价值数万亿美元的新商机在其中左右着美国的决策。这番诚实的言论可能加剧盟友对美国的疑心,怀疑其鼓吹封禁华为的真实目的是维持美国技术领域的霸主地位,而非保护盟友的国家安全。
基于上述原因,美国和它的跨太平洋盟友就孤立中国一事产生了分歧。特朗普政府宣称崛起的中国给美国龙头地位造成实质威胁故试图打压中国,而英国的态度正如我的同事汤姆·麦克塔格(Tom McTague)所言:“伦敦似乎已经相信,它绝不能疏远遍地有黄金的中国。”
当今许多国家都面临这样的难题:美国是本国主要的安全盟友,同时中国是本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其中就有曾是美国领土的菲律宾。二月中旬伊始,菲律宾开始着手退出其与美国长达数十年的安全联盟。
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
菲律宾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自从2016年执政以来曾多次批评美国。当地时间2020年2月11日,菲方宣布将终止菲美《访问部队协议》(The Visiting Forces Agreement, VFA. 该协议规定了美国部队在菲参与联合军演与军事训练的相关内容)。尽管此举不代表美菲盟友关系的彻底终结——也许各方能够促成菲方在180天内撤回该决定,美菲之间也还有其他两项有效的军事合作协议,这个决定仍然是多年以来美国联盟网络遭遇的最大威胁,并危害了美国旨在震慑中国在该地区侵略行动的军事力量。亚太安全问题专家顾石盟先生 (Brad Glosserman)写道:杜特尔特采取此举的部分原因在于,他怀疑美国能否履行保障菲律宾防务安全的承诺,也不太愿意惹恼崛起的中国。事实上,菲律宾军事部长已经提出,尽管菲中存在海上领土争端,菲律宾仍可以与中国磋商新的军事合作协议。
无论如何,这一招奏效了,美国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Mark Esper)称,菲方决定“方向错误”。不过,美国总统特朗普表示,他不介意菲方决定,相反此举能节约美方大笔经费。
与美国保持长期军事同盟关系的盟友们已经习惯了特朗普的这类抱怨。不过它们已经排除美国政府官员的干扰,厘清了特朗普本人的态度:他只是想扭转美国对华贸易劣势,而并未把中国视作地缘战略意义上的超级大国。
关于是否需要抗衡中国规模巨大的海外投资,特朗普政府内部并未达成一致,且各有动作:一派希望缩减美国海外投资规模,另一派主张美国投资规模要超过投资额逐年增加的中国。前一派的实例:当中国正在欧亚地区为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投资1万多亿美元时,特朗普政府提交的2021年财政预算方案仅仅为取代“掠夺性的中国国际贷款”项目划拨了区区8亿美元。至于后一派,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于本月15日首次以国务卿的身份开启非洲之行,在塞内加尔、安哥拉和埃塞俄比亚短暂停留。记者们根据一份国务院官方简报报道称,该趟访问旨在向这三国和其他非洲国家强调,美国有意愿“大幅度加大同非洲国家的贸易往来和对非投资”。而中国在该地区的外交和经济投入远多于美国,上述三国均与中国关系紧密。
美国盟友不太愿意支持其对华战略,还有一个更具一般性的原因:他们发现美国重大外交政策几乎没有连续性,总是随着总统换届而变。这条规律也能适用于近期最受两党支持的观念:21世纪将由崛起的中国和占据霸主地位的美国定义。申言之,蓬佩奥在近期访问伦敦时,提出中国共产党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威胁”。而几乎与此同时,2020年总统参选人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的竞选团队外交顾问马特·杜斯(Matt Duss)告诉我,桑德斯一旦当选总统,美国国家安全面临的“首要威胁”会是气候变化,中国作为全球温室气体排放最多的国家将成为美国的重要伙伴。所以,在未来的一场总统选举可能颠覆一切之际,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地“选边站”呢?
在一份美国对华政策报告中,新美国安全中心(the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CNAS)指出,尽管美国的盟友普遍不愿意中国成为新的全球领导者发号施令,但是中国作为庞大的“承载经济机遇的地理存在”,绝对无法就此被忽视。研究员们建议,美国制定任何战略都必须考虑到上述现实。
该报告还警告称:“任何试图明确反华的举动都将失败。”在该报告发布的当天,英国就宣布了不全面禁用华为的决定。
翻译文章:
Uri Friedman, America is Alone in Its Cold War With China, The Atlantic, February 17, 2020
网络链接:
https://amp.theatlantic.com/amp/article/606637/
译者介绍
查雯,中国政法大学17级本科生,现为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尝试站在更高点观察这世界,愿能理解之,最终深爱之。